危機時，中國打開MEMS的潘多拉魔盒

    2006年夏假的一天，剛從美國回來的張海霞被學生問得啞口無言。當時她正在講臺上激情四射地講著MEMS美好的應用前景，會成為未來的支柱產業，甚至對工業基礎都會有一個很大的貢獻。突然一個學生問了一個問題，“老師，您講得特別好，我也很激動，可我就是找不到工作”。
    這讓張海霞覺得很受打擊，學生講得很殘酷但卻是事實，很多研究MEMS的學生畢業后都轉向了IC。在北大微電子學研究院從事MEMS研究是她熱愛的事業，對于老師來講，學生就是產品，而現在學生直白地告訴她：你生產的產品沒有銷路。作為老師的意義又何在呢?
    短短的3年之后，北大校友趙陽博士所創建的美新半導體公司(以下簡稱“美新”)已在納斯達克上市(2007年12月)，而另外一位北大校友李剛博士創建的蘇州敏芯微電子技術公司也是業界受人關注的新星。篷勃發展的MEMS產業就像一張張開的大網，對人才有著巨大的吸納力，MEMS的學生再也不用為找不到工作而發愁。
    在全球經濟危機的大背景下，半導體業也一片蕭條，MEMS則如灰暗中的一抹亮色，而中國的MEMS產業則是最亮的那一部分。

中國，MEMS的加速計
    為什么MEMS會在產業的整體下滑時，反而迎來自己的黃金發展?事實上，MEMS有自己的產業循環規律。1987年～2000年是MEMS的黃金發展期，打印頭、加速度計、光傳感器等推出后，產業的增速非常快。但此后陷入了低谷，沒有振奮人心的創新，沉湎在傳統的應用中躑躅不前。2005年開始，美新以及一些生產諧振器的美國廠商的新興MEMS企業為市場帶來了新的動力!2006年11月，在產業沉寂了多年之后，任天堂Wii出現;僅僅一個半月后，蘋果的iPhone又震撼登場。MEMS一下子打開了最廣闊的市場——消費類應用。
    宛如潘多拉的魔盒被打開，MEMS做到了以前做不到的事——真正走進千家萬戶，出現在各種家電中。進入了消費市場，意味著無限可能。“整個經濟的下滑不代表老百姓不生活，老百姓生活需要更加便宜的好東西。”張海霞認為，MEMS剛好可以逆流而上，發展出更多的新應用，來惠及老百姓的生活，比如說新型消費電子、家庭醫療、健康監控。
    就像其他技術一樣，產業的發展取決于對應用的把握，而這一點在MEMS身上表現得尤甚。如加速度計的興起，就是因為可以用于汽車，也可以用于游戲……目前驅動市場發展的主流傳感器包括慣性傳感器及加速度傳感器，而生物醫療所用到的壓力傳感器也早已得到廣泛應用，并不再是書本上的概念了。
    而“應用”也成了中國MEMS企業成長的秘訣。最典型的就是從芯片轉向應用，而這也被張海霞看作是中國企業成長的方向。MEMS器件本身的價格非常低，一般在10美元以下，而做成應用的模塊后價格成百上千倍翻升，附加值非常高。在MEMS領域處于前列的德國、美國、日本公司都不出售獨立的器件，而是模塊，這是未來的趨勢。中國也有幾家做的不錯，應用研發已經成為美新公司新的主要發展方向。而重慶金山公司則是非常典型的中國企業成長例子，它的成長快完全是因為抓住了應用，不做器件，只做系統。不光生產膠囊內鏡，更是采用傳感器，射頻，智能控制系統等全面整合方案。如今金山的客戶遍布58個國家和地區，市場占有率達到95%以上。
    “原來你做器件，不知道怎么用，現在市場等著你，”張海霞認為，“MEMS的魅力也是如此，你可以用到不同地方，只要你想得夠廣泛”。張相信驅動MEMS發展的動力不僅僅是在成本不斷降低的今天，替代原有器件;更重要的是可以擴大市場應用范圍。張海霞判斷，今后中國企業還會有比較大的突破，而在生物醫療的方面會表現更加搶眼。
    曾經Yole Developpement的一位分析師在和張海霞聊天時，說起“我統計時從不統計中國。中國有MEMS企業嗎?” 張海霞當時被氣著了，立馬回敬：“你也太落后了，中國在納斯達克上市的有，做得好不想上納斯達克的也有。”
    其實也難怪那位分析師，早期中國企業沒有在MEMS領域中看到自己的舞臺，很多人在做之前沒有想到市場，結果產品出來后無人問津。最早覺醒的是一批海歸，他們在國外看到了MEMS的未來，而MEMS的技術已相對成熟，再結合中國優勢——好的人力資源及環境。有很多企業雖然規模不大，但應用目標準確，并不是盲目去做。
    “MEMS也快made in china了”，MEMS市場的興起同時另外改變就是中國的加工業。如今的IC制造業賺錢并不容易，foundry急需代工附加值高的產品。中芯國際今年引進了很多MEMS設備，并且高調宣布進軍MEMS代工業，在短短的半年時間里已經有了幾個穩定的大客戶。
    中芯國際的加盟實際上也解決了中國MEMS企業面臨的難題，“由于國內MEMS企業規模普遍不是太大，很難找海外的大代工廠，以前在國內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加工，中芯國際恰到時機的出現，解決了這些企業的代工問題。”張海霞判斷，國內明后年會有其他IC代工廠逐漸轉到MEMS代工，“做IC代工的利潤越來越薄，生產線的運轉不可能停止，轉向座高附加值的MEMS，能夠帶活目前艱難運行的IC代工廠，如果轉型快也運行好的話，會有非常大的市場。”
    不過雖然最近三年中國的MEMS企業成長得非常快，但中國的這個群體目前尚處于產業的中下游，主要是那些老牌企業太大了。不過對于很多國際上歐美企業， MEMS不是其主業，比如惠普的噴墨打印機頭只是配件，TI的DLP也只是其業務的一小部分，Bosch只是利用MEMS提供增值服務。在純粹的MEMS企業中，美新算是比較成功的了。
    如今的市場對于中國企業來說更是很好的切入點。張海霞認為，現在美國經濟正在下滑，如果將成熟的技術帶到中國，利用中國較好的機制和巨大的市場，很快就會成長起來。目前“山寨”文化的興起，對低成本、大批量的微型器件的需求是源源不斷，而國外很多大公司成本降不下，這正是中國新企業的良機。
    不久前，iSuppli公司發布的最新報告顯示，在加速度計占有率快速上升，以及其它MEMS器件得到采用的推動下，預計2008-2013年面向手機的MEMS傳感器市場將增長兩倍以上。除了加速度計，其它MEMS器件也已用于手機，包括麥克風、BAW雙工器和濾波器、MEMS自動對焦激勵器、壓力傳感器以及MEMS微型投影機。MEMS陀螺儀將在2010年初進入手機。iSuppli微電機系統(MEMS)總監及首席分析師Jérémie Bouchaud認為：“到明年，全球出貨的手機中將有三分之一包含加速計，而2009年該比例是五分之一，而2008年只有11分之一。”■